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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逼上梁山》选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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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场 陷 井
张 氏:望云天,心惆怅,深巷静,人去远,不由我,愁肠百转,浮想联翩。看京华几家笙歌春袅袅,满城哀声谁人怜?夫婿他,他报国空怀英雄志,奸邪当道只自伤!嫉恶称权贵,烦恼愁更添。想那日,天齐庙前送曹正,平地风波闹一场。高俅父子皆狐鼠,怕的是私怨深结种祸殃。今日里,官人正喜买得宝刀返,却为何,帅府差人立时到门前,难道说,真是诚意相邀请?只恐怕,这宝刀上面有文章。翘首门闾盼消息,疑云难解缠心间。 锦 儿:阿娘!大官人还未回来? 张 氏:是呀!去了将近两个时辰,尚未回来,你爷爷随后去打听消息,也一去渺然,好教人心焦啊! 锦 儿:阿娘,今日此事,倒也奇怪,大官人早上刚买得宝刀回来,太尉府就来相请,说是太尉要观赏宝刀,为何消息如此灵通?我看这宝刀来由恐有不明啊! 张 氏:嗯!……看来似有跷蹊。听你大官人说,在酒楼买刀之时,只有虞侯陆谦一人在场,定是此人向高太尉报知。 锦 儿:这陆谦是何等样人? 张 氏:往日里,大官人道及此人乃是高太尉心腹,高衙内帮闲。 锦 儿:这就更使人纳闷难解了,大官人为何与此等人叙钦? 张 氏:唉!同在殿帅府门下,他既盛情相邀,也只得勉为奉陪啊! 锦 儿:嗯,……阿娘,我看大官人连日来神情愁闷,心绪难安。阿娘你也…… 张 氏:不错,我也愁绪万端啊!…… 锦 儿:呵!但愿宽心才是。 张 氏:咳!风波折迭令人忧!几乡恨事几多愁!官人他,一心练兵思街国,竟与狠虎成对头。身在公门不由己,有似春蚕茧自囚。更牵挂,结怨小人难防范,狂风起处有波涛! 锦 儿:阿娘,大官人受了那高俅父子之气,致使心绪难安,既然如此,为何不依爷爷前日之见,辞去那禁军教头之职,回乡务农,倒也清闲自在。 张 氏:难啊! 锦 儿:却是为何? 张 氏:官人他,男儿自有凌云志,以身许国志未酬,怎甘解甲归田去?此事我也难谋筹! 锦 儿:说来也是啊!…… 张 老:恶讯一声如霹雳,无端横祸骤降临!…… 张 氏:爹爹! 锦 儿:爷爷! 张 老:女儿,事情不好了! 张 氏:何事请讲! 张 老:女儿!为父上帅府探情,惊悉贤婿受那高俅诱骗,持刀误入白虎节堂,被诬为刺客,说是图谋刺杀太尉,立即锁拿开封府去了!…… 张 氏:怎说! 张 老:这白虎节堂,乃是军机要地,私带武器擅入,可致问成死罪! 张 氏:哎咋! 锦 儿:阿娘!阿娘! 张 氏:闻报说魂飞扬!五内崩裂怒火高燃!心欲碎,血盈腔,果然是,恶贼施毒计,平地起祸殃。恨我弱质难为力,两眼睁睁徒断肠,这时叫我怎主意? 张 老:女儿呀女儿,大祸临头,切莫慌张,事到如今,唯有设法营救,设法营救才是啊! 张 氏:爹爹…… 张 老:哦,是了!贤婿有一知交,名叫孙定,在这开封充当孔目,职司断案,此人是个热心之人,待为父前往求他,当能助一臂之力。 张 氏:全凭爹爹作主。 张 老:女儿在家稍待,我立即就去! 张 氏:爹爹慢走!待女儿取些银两,干粮,也可给官人在监牢之中打点使用。 张 老:也好! 老 军:哦!张老丈,我适才上府衙公干,遇到孙孔目,得知林教头突遭横祸,孙孔目叫我带同来看林师娘。 张 老:哦!孙孔目,椅中请坐! 孙孔目:张老丈,请! 张 老:孙孔目来得正好,老汉正想登门拜谒。只因小婿他—— 孔 目:林教头之事,我已知晓。想教头平日为人,焉能有此等行为?其中必有隐情。因案情重大,故急登门问个究竟。 张 老:咳!只因我婿教练战法,得罪高太尉,前在齐天庙降香,那高衙内调戏我家女儿,我婿与他争吵几句,自此结下仇怨,下此毒手! 孔 目:哦!原来如此! 老 军:张老丈,听那酒保说,他认得今早到酒楼卖刀之人,原是高府家人,这分明是设局陷害。 张 老:狗贼子好狠啊!孙孔目,但望看在小婿面上,设法营救。 孔 目:自当尽力而为。 张 老:女儿过来。女儿,这位就是孙孔目。 张 氏:孔目在上,妾身有礼。 孔 目:林娘子免礼。张老丈,林教头押送开封府,是高太尉借刀杀人之策,如今生死定夺,在于府尹一人。 张 老:全仗孔目援手。 孔 目:府尹生性懦弱,此时尚不明内情。为今之计,唯候府尹升堂之时,我等公人,从旁争议,判个活罪,及早送出东京,先避个杀身之祸,再做道理。 张 老:小婿活命之恩?没世难忘! 张 氏:谢孙孔目! 孔 目:事急难以久留,告辞了! 张 老:老汉陪同孙孔目,也好前去探看女婿。 孙孔目:好,同走! 张 老:孙孔目,走! 老 军:林师娘,我也该回营去了,今日之事,好不气人啊,我回去定然告知众弟兄,我等虽难为力,但来人齐心,也可教那高俅知人心难惹。请了!哦,林师娘,还有一事告知,听那酒保说,今日林教头买刀,是那陆虞侯从中撮合,看来此人也有干系,须当提防。我走了!(下) 张 氏:谢老哥哥! 老 军:林师娘!陆虞侯到! 陆 谦:林嫂子,陆谦有礼。 张 氏:陆先生,光临寒舍,何事见教? 陆 谦:瞎哟,惊悉林冲贤弟持刀闯入白虎堂,触怒太尉,拿送开封府,此事看来有些跷蹊,但关系重大,恐招来杀身之祸,须当速速营救,…… 张 氏:哦,营救……但未知林教头为何闯入白虎堂? 陆 谦:这?……听说林贤弟买得宝刀,高太尉要观赏宝刀,看来是林贤弟一时不慎,误闯而入。 张 氏:这事陆先生知得很清楚吧? 陆 谦:呃,帅府之事,略知而已,内情未明。 张 氏:陆先生说要营救? 陆 谦:是呀!陆某与教头谊属知交,愿效犬马之劳。鄙人在殿帅府行走,上下尚能打通,如今之计,想陪同嫂子同进帅府,求太尉夫人说情,此祸当能迎刃而解。 张 氏:帅府重地,妾身岂敢擅入? 陆 谦:有陆某作陪,可保无虞。 张 氏:陆先生真是有心人,太操劳了! 陆 谦:岂敢!岂敢!只是事不宜迟,迟恐有变,立刻就走! 张 氏:陆先生想得周全啊!只是,未知奉谁之命? 陆 谦:哪里!哪里!陆谦与林贤弟情逾骨肉,岂能坐视不救,全是出于至诚。 张 氏:情逾骨肉,出于至诚!……哼!我问你,林教头误入白虎堂,是何人设的圈套? 陆 谦:呃,这…… 张 氏:你还想叫我误入高府内院?! 陆 谦:呃!呃…… 张 氏:陆谦!你呀!你你你,你窜我家是何情?你说此祸何由生?林教头,惨遭陷害,这祸因,你自分明!高衙内,十恶做尽,狗奴才,面目可憎,还想赚我入狈窟,直教娘子怒火升!狗贼你呀! 陆 谦:你你,你……
第四场 刺 配
[数天后] 老 汉:十里长亭柳依依,壮土含寃痛别离。 老 妇:教头今日遭刺配,街坊邻右同苦悲! 青 年:骂声高俅禽兽辈,恨无利剑斩妖魑! 三 人:满眼愁云,满城怨,虎入牢笼被犬欺!(重句) 孔 目:哦,大家都来与林教头送行! 老 汉:是呀,教头要充军,大家来送行。孙孔目,你也来了。 老 妇:孙孔目,你看林教头为人忠厚正直,竟落得如此下场,这世上还有什幺公道呀? 孔 目:但愿教头早离东京,免去杀身之祸,也就是了! 董 超、薛 覇:走! 青 年:哦!那边林教头来了。 林 冲:白虎堂上,遭毒手。身带枷锁(重句)下沧州,贼高俅,为乱禁军报私怨,林冲我,金印刺面气难休!此时心似黄河浪,滔滔长恨滚滚流(重句) 众 人:林教头! 薛 覇:呔!你等听着,罪犯起解,俺皇命在身,恁有话快说,时间就要赶路,不得耽搁! 青 年:哼! 众 人:林教头受委屈了,我等无力相助,今日谨备薄酒,来此十里长亭,略表寸心。 林 冲:列位,想林冲有何德能,敢劳列位盛意饯行!…… 孔 目:(对董薛)二位大哥,我等凑得几两银子,送予二位,一路之上,务望好好照顾林教头…… 董 超:这个自然,孔目放心。 青 年;哼! 老 汉:林教头,你身遭横祸,街坊俱不平,今日上路去,饯别到长亭。但愿此去冤情伸雪,早还故乡,请饮一杯! 林 冲:多谢列位了!清酒一杯,情无限,无限深情记心间。临别相赠唯一语。要防遍地有豺狼! 老 汉:林教头呀!谁是恶心人面兽:我等心中自亮堂。 老 妇:善恶到头定有报,天地难容黑心人。 青 年:有朝一日风云起,扫尽天下恶豺狼。 孔 目:但愿早离是非地。 合 唱:祝君此去(此去)身(身)平安。 林 冲:列位如此盛情,教林冲惶愧!只是,世道崎岖,关山险阻,今日此去,恐后会难期了。 众 人:教头不必过于烦恼,还要保重才是。 青 年:看,那厢敢是林娘子来了。 张 氏:天愁地惨出东城……夫君! 林 冲:娘子! 张 氏:夫呀!一见我夫上了刑,上了刑,好似利剑利剑刺心胸!我,我一腔悲愤从何诉?这,这这这,这四野阴霾更伤情!原以为时乖难遂男儿愿,怎料到,今日饮恨泣长亭!恨奸贼,毒如蛇蝎,痛良人,九死一生!前路茫茫,沧州郡,一颗心儿,一颗心儿随君行!夫呀! 林 冲:忍听悲啼一声声(一声声),心碎方知此时情,此时情,劝声娘子休悲泪,泪水难洗,恨万重,非是一人受苦楚,天下黎民难安生!林冲此去无他虑,愧的是娘子遭飘零,遭飘零! 张 氏:嗳,夫呵哙!含辛茹苦寻常事,愿效冬梅傲寒冰!但望安心上路去,我夫休挂儿女情! 林 冲:嗳,娘仔啊!我的贤妻呵哙!眼前荆棘满途道,为夫非挂儿女情。我,我有一言—— 张 氏:官人,何事请说。 林 冲:我有一言怎开口?罢罢罢!生离死别说分明(重句),娘子啊贤妻!想林冲遭此陷害,刺配边远沧州,贼子狠心,定无放过于你。俺此行凶多吉少,丢下娘子,于心难安。唉!林冲枉作英雄汉,今日竟难护妻孥!倒不如,随娘子自寻生路自讨方便去吧! 张 氏:怎说? 林 冲:随娘子自讨方便去吧! 张 氏:哎咦!……骤闻此言,崩五内,泪水如泉(重句)涌满腮,你身今日蒙不白,但望(重句)有朝云(云)雾开。傲雪寒梅能挺立,我自冷眼对狼豺。纵然白头也等候,云山难隔情怀,(重句)天日志可表,勿为我身哀,利剑无情,柳丝难系,此刻离别顷刻东西(重句)君你关河须珍重,风霜雨露,自安排,愿郎莫负闺中望,他日展翅到天涯(重句)。 林 冲:娘子呀! 张 老:长亭离歌声声哀,几多恨事映(映)眼来;贤婿呀!人生怎能无坎坷,何必为情难自捱?我家女儿性刚烈,寒门碧玉能自爱,但望(但望)此行休牵挂,老汉我,顶风拒浪有主裁,绝处逢生必有略,莫教英雄恨长埋! 林 冲:岳父教言,小婿谨记! 薛 覇:呔!你等唠唠叨叨,大半天也说不完?哪里来这么多罗嗦话,林冲,上路了! 董 超:老薛,就让人家多说几句吧! 薛 覇:你懂什幺?这是公事! 老 妇:咳!人家生离死别,何苦催逼! 薛 覇:哼!走!走! 孔 目:林教头,送君千里,终须一别,你就安心去吧! 林 冲:列位亲邻,林冲告辞了! 众 人:教头保重! 林 冲:岳父!娘子!我走了! 张 氏:夫啊!…… 众 人:啊!……路漫漫啊。啊! 女 独:风凄凄,古道人远! 众 人:啊!向谁诉?报君知。 女 独:影迷离。此情向谁诉?愿沥碧血报君知!啊!
(笛子2002年10月7日晚辑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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